《天黑之后》
文/宋观画
（2022.1.26 原创）
（2023.3.22 初投稿 玄界）
「0」
天黑以后又是什么？
「1」
星历4022年11月，地球停止自转。昼夜更替周期变为一年。
而停转所带来的影响，远不止这些。
国际地球自转和参考系服务（IERS）从设立之初，就开始负责测量地球自转周期及所需时长。
——他们从一开始，就发现地球自转的速度正在逐渐变慢。
“这就是为什么要人为添加闰秒的原因，”教授的声线仍旧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也仍旧一如既往的惹人……昏昏欲睡。
“现代社会的架构及其运作方式，都离不开时间，列车运行需要精确的时间，探测器发射需要精确的时间，而地球自转的减慢导致恒星日的延长，各地时间发生冲突混乱，这个时候就需要使用闰秒来一点一点拨正时间……”
一旁的博士打了个哈欠。
教授停下不说了。他推了推半框眼镜，“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书，语气变得有些冷淡。
“所以你过来是干什么的？”
似乎教授合上书本的声音有些大，又或者博士已经醒过盹了，他无意识地皱着眉，挠了挠像是被大风吹过一样的蓬乱头发，厚厚的镜片底下，是一副没有睡够的颓然表情。
博士嘟囔着，有些委屈，“我昨晚算了一夜，你那个方案难度太高了，时间、技术根本就跟不上……根本就不可能实现好吧？”
“所以呢？”
“所以你为什么要选择听一个七岁小朋友的话？”
教授不假思索地回答，“那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2」
教授的想法挺疯狂的。
“在地球赤道上选择对拓点，分别安装两台大功率发电转轴，地下部分埋管用电线连接，然后制作一个大于地球直径距离的导电半环，固定在转轴顶端，这样就形成了一个闭合线路。”
三天前，教授在联合国紧急对策研讨会上公开了自己的设想。全息投影仪前，他展示出自己的模型，侃侃而谈。
“只要启动这个转轴，上面这部分就会绕着这条虚拟的轴进行磁感线切割，产生的电流不仅可以用于黑白塔项目及地球上主要人类定居点的供电，半环旋转所产生的动能也可以反作用于地球，使地球反向恢复自转。”
浅蓝色的地球模型在教授的手里缓慢转动——那实际上看着像一个没有底座的地球仪，随着外半环的转动，里面的“地球”竟然真的开始缓缓转了起来。
台下一片哗然。
当时就有人质疑过这个计划的可行度——看着似乎挺不错，但别说那个实际大小可能大到吓人的“半环”，就连那两个转轴，都有可能会耗尽地球上目前仅剩的所有硬质材料……
时间、技术，是摆在教授面前的两大难题。
“我和我的学生会一起负责这个项目，下周我们会拿出详细的执行计划。”教授沉默片刻，回答道。他看了眼台下靠角落的位置，与镜片下的目光对视一眼，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了台。
他相信他一定有办法解决。
「3」
教授的计划，被称为“星环计划”。
博士肩担重任，一下就要同时负责黑白塔和星环两个项目的数据测算和技术支持。
嗯，博士是教授的学生。
——曾经是。
那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教授那会年轻气盛，手下的博士生他一个都看不上。
嗯，都是同龄人，人家二十七、八勉勉强强读个天文物理学博士，教授就已经是个没有感情的博士生导师了。
再后来，博士本硕连读，时间高度压缩，成了教授最年轻的学生。
……
博士张张嘴，到嘴边的话却又转眼间忘了一干二净，他只有苦着脸，瞅着窗外巴巴地叹气。
落地窗外是一片灰蒙蒙的雨雾，连接着晦暗不明的天空。城里的低洼地带，连带着教授的家全都已经被水淹没了，教授索性搬到西城的天文台，腾出了一间书房。
教授循着博士的目光看了眼窗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搜救艇正在下城区有条不紊地展开搜救工作。
但也只是徒劳。水面上，随处可见面色苍白的浮尸，睁着暗哑无光的漆黑眼眸，相互枕藉着叠在一起——这成了教授这段时间久久不散的噩梦。
雨，已经下了快一个月了，天文台被淹是迟早的事。
教授点了支蜡烛，室内总算有了点温暖色调。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9点45分。
实际上时间在这里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了，窗外的黑夜，一眼望去，似乎没有尽头。
教授手腕上的联讯仪闪了闪，自动接入通话。
“方便，你请说。”教授看了眼坐在书桌前的博士，起身走向落地窗前，平静地用英文对答。
又过了半分钟，教授的脸色已经比冷冻仓里的冰霜还要白了。博士分明听到了教授字正腔圆骂了对面一句sb。
“呃……怎么了吗？”博士这还是第一次看教授爆粗口，他有些意外。
教授一脸冷漠地挂断联讯。
“没事，就是遇到一个智障。”
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教授给博士找了一把伞。
“出门记得带伞。”
很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
「4」
事实上IERS是最早向全人类发出预警的组织：地球一旦停止自转，会接连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三圈环流变为单圈环流，昼半球的海水以可见般的速度被蒸发，形成的巨大风暴袭击全球。非洲上空的近地卫星全程记录下了撒哈拉从一片荒芜沙漠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变为了一片汪洋。
夜半球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去。没有了太阳辐射，地球背面的表面温度急剧下降，不到一周，地表温度跌破零下70度，直接打破了地球历史上所观测到的“冷极”记录。
人在这种极端环境下，是存活不了多长时间的。
很快，各地的地下城开始投入修建，来自中国北方地区的第一座地下城，被命名为“银河一号”。
星历4023年1月，联合国一号文件颁布。联合政府将集中剩余人类精锐力量，组建“方舟”海上生命联合基地。同月，黑白塔项目投入建设。
宇宙环境监测中心发出警告，由于地球停止自转，大气逸散速度加快，地球表面将会很快缺失人类所赖以生存的空气。
博士后来问教授，那天是谁给他发联讯。
“哦，那个姓白的说要给我一张船票，邀请我加入‘方舟’计划，”教授面无表情地敲着键盘，手指修长白皙，倒不像是一双属于物理学家的手，“这种人就是贪生怕死，自私到骨子里了还要想着谋权。”
博士听得有些愣，他一向不关心这些。教授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方舟’这个词的由来吗？”
“大……大概吧？”老实说，博士不是很了解除了专业以外的其他东西。他只是听说过这个，知道是一艘很大的船。
“行，”教授竟也没打算过多解释，他顿了顿，继续翻看电脑里的观测资料，“以后离那种人远点就行了，做好自己的事。”
「5」
教授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性子。太呆板，不懂人情世故，似乎前半生都活在物理的世界里。
要不是这场灾难，博士在原来的平行时空里，应该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取得耀眼的成绩。
——总之教授一直对博士很好，不仅亲自指导他的研究计划，还破例让博士进了国家天文台，成为教授的助理。
可后来，博士一声不吭就转系了，从天文物理学，转到了机械工程。
至于当年为什么转系，直到现在，博士都没有向教授解释过一句。
……
“诶。”
在博士走之前，教授叫住了他。
“怎么了？”博士愣了一下。
手里的资料差点掉到地上。
这三个月里，博士每天都会来天文台找教授，一起分析项目的各项参数，用虚拟机模拟项目的执行计划。两人都不怎么需要休息，渴了就喝点水，饿了就吃点天文台补给的压缩饼干，生活过得简单无味。
而到了晚上9点，博士就会撑着教授之前给的伞，离开天文台。回到自己的住所——实际上相隔也没多远。
“今晚住这吧，”教授起身，朝博士走了过来，扶住门把手，“我给你腾了一张沙发。”
「6」
星历4023年2月，“星环计划”正式立项。
同月，“银河”地下城编号拓展至24号。初期计划可容纳人数，共计两亿四千万人。
杯水车薪。
教授和博士就近被转移到了“银河三号”地下城，这里集中建设了北方联盟目前所掌握的一切尖端科技，是为数不多可以支撑周围地下城能源供电的中坚力量。
第一座黑塔，由银河三号组负责建设。博士全程提供技术支持。
所以博士更忙了。
教授有时候会帮忙和博士一起算参数，但更多时候他一直往返于各种研讨会。直到晚上，才会有时间翻看几眼自己以前记录过的天文观测报告——实际上都是些枯燥无味的数据。
博士记得，以前教授家里一直摆着一台小型天文望远镜。
教授晚上喜欢一个人跑去阳台看星星。无关工作，纯属爱好。
后来博士对教授说：“黑塔修成以后，你可能就看不了星星了。”
当时教授摆弄着望远镜的镜头，他似乎并不关心博士说的那些话。又或者他早就对看星星什么的不太上心了。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忽然自言自语道，“今天好像是火箭发射的日子。”
什么火箭？
博士没听懂教授这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似乎是为了验证教授刚刚所说的话，已经好几天都没有动静的联讯仪忽然闪了闪，自动接入通话。
“柳教授，我现在是诚心诚意地向您发出邀请……”
因为教授开的免提，所以对面说的话，一旁的博士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次没等对方说完，教授皱了皱眉，直接不耐烦地切断了联讯。
“废话真多。”
半个小时后，“方舟一号”载人航天飞船从位于南太平洋海域的海上浮岛研究基地发射升空。当火箭穿越高层大气时，推进器突然失去控制，载人仓主体发生分离，坠落大气时所产生的巨大火球，呼啸着划过联合国的上空。
大气逸散速度加快——早在一个月前，监测中心就已经相当于变相警告过这帮人了。
“姓白的想让我跟他们一起去火星，那里前几年有他们投入建设的生命供应系统，”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教授只是一脸淡定地继续擦镜头。
“还美名其曰‘为了人类延续’，啧，真不要脸。”
博士没有说话，他大概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想，他以前似乎对教授有点误解。
「7」
根据博士的设计，全球范围内修筑70个黑/白塔，主要分为主塔14个，二级副塔56个，以六边形伞状塔顶，等面积覆盖地球表面。
总控中心根据黑/白塔所在半球位置分配工作任务，昼半球地区为白塔，夜半球地区为黑塔。白塔可向黑塔及周边地下城稳定供电，黑塔利用白塔输送的电力为夜半球提供照明，双塔形成的密闭空间可以为后期重构地球大气提供稳定的外部条件。
当初博士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博士疯了。
只有教授眼前一亮。
“快快快，给我看一眼你的策划案。”教授也不客气，直接找上门要跟博士讨论黑白塔项目的具体实施方案。“看不出来啊？平时呆呆傻傻跟个木头疙瘩似的，这个方案竟然能够处理得这么好。”
教授从来不轻易夸人的——除非对方真的哪里有能够吸引到他的优点。
博士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了，他挠了挠头，转身回到卧室，等到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伞。
“其实也没什么，”博士腼腆一笑，把伞还给了教授，“就是那天看到这把伞，脑子里突然就有灵感了。”
那晚，教授待在博士家里。
只住了一夜。
「8」
教授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在赤道上选定对拓点。和博士一起。
教授有两个月没见到过博士了。
竟忽然有些怀念。
他最初只是单纯地欣赏博士一心向科研的务实态度，觉得这孩子单纯，不像他以前带过的其他学生，花花肠子太多。
至少博士就不会跟教授说什么漂亮话。
他只会说实话。
雨终于停了。
但这也并不能算什么好消息。
趁着这段空窗期，博士决定回到地上，实地监测黑塔的建设情况。
教授跟他一起。
电梯缓缓爬升，从三百多米深的地下重返地面。
塔底已全部修筑完成，塔面也已经完成了近三分之一，头顶没有遮挡的灰暗天空，正好露出了一轮明晃晃的月亮。
几片破片云一闪而过。那是暴雨即将来临的预警信号。教授抬起头，眯了眯眼。不知是在看云，还是在看头顶的那轮苍白月亮。
“你不觉得，这月亮……好像比以往时候都要大一些了？”
星历4023年7月，宇宙环境监测中心再次发出预警。月球公转速度相对减慢，随时可能达到洛希极限，与地球发生强烈碰撞。
——那将会对地球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9」
教授再次进入了开各种会议的无限循环，其实就是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上无休止的争吵，为了地球的命运，为了人类的未来。
他在天文物理学领域算得上是最顶尖的头部学者，地位自然也是举足轻重。自从上次“星环计划”成功立项后，那些曾经质疑过教授专业水平的声音一下就消失掉了。
他们都停了下来，眼睛齐齐地看向教授，期待教授这次能够给出一个新的解决方案。
教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他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衬衫袖口。袖口雪白，衬的手腕也苍白。博士见过教授面无血色的样子，那还是上次在书房，教授跟白先生通话的时候。
“走了。”教授在叫博士。在众多诧异目光的注视下，坐在后排的博士跟着教授一起离开了会场。
他知道教授在生气。
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星历4023年8月，第一座黑塔项目完工并正式投入使用。同月，第一座白塔项目完工并正式投入使用。双塔循环机制尝试开启。
与此此时，距离监测中心警告临界值，剩余九个月的时间。
「10」
教授失眠了。
其实教授这段时间一直没能睡个安稳觉。昼夜停摆，生物钟紊乱，最艰难的时候教授甚至只能靠注射药物来维持正常的思维活动。
只要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就不会有什么见鬼的研讨会了。
就不会有什么见鬼的deadline了。
如果可以的话，教授甚至希望可以搭乘飞船逃离这个世界。逃离这颗濒死的行星。他会选择去ESO 381-12星系，这个位于半人马座的美丽星系，去看一眼那些如花朵般盛开的椭圆状星云。
那些曾在教授的镜头下被观测到无数次的遥远存在，都成了眼中一瞬的永恒。
无关工作，纯属爱好。
那天教授问了博士一个问题。
“怎么后来就转系了？”
语气是十足的轻描淡写。
仿佛博士犹豫片刻，教授就能够自然地跳转到下一个话题。
博士沉默三秒，“选错专业了。”
“一开始想学机器人的，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变成学天文了。”
教授沉默了更久。“那你喜欢学天文吗？”
“谈不上喜欢，但学进去了也……”
一声轻笑，打断了博士的话。教授托着下巴，脸上表情捉摸不定。
“你是，真的不会说谎话呢……”教授抬手揉了揉博士那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顿了顿，忽然又笑出了声。
仿佛刚刚听到了一句很好玩的笑话。
「11」
星历4023年10月，“星环计划”项目受阻暂搁。
同月，双塔循环机制失衡，被迫调整。
教授几乎断绝了一切对外交流的渠道。现在他要着手解决启动“星环”所需能源的问题。理论上教授的方案是成功的，但实际操作完成之后，才迟迟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星环，也就是外半环，根本无法启动。
其实根据应急预案，如果遇到“星环”无法启动的问题，全球所有地下城及在建工程缩减能源消耗50%，白塔供应能源缩减70%，富余能源集中供给东西双转轴，以保证星环运作提升至初始速度。
结果才发现，那点能源根本不够用。
双塔这边，黑白塔共建主塔4座，副塔27座。博士咬咬牙，把所有在运作黑塔的能源转换以90%的比例供给转轴。
最后15座黑塔，当场崩坏了11个。双塔动态能源流动失衡，触发紧急保护状态，剩余双塔被迫关停检修。
没有什么比现在这种情况更糟糕了。
“你可以抱一下我吗？”教授忽然对博士说，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失去了一贯的温润动听，“我觉得有点难过。”
博士愣了愣。似乎这样的话不像是从教授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迟疑片刻，博士动作僵硬地向教授张开双臂，轻轻拥住了他。
——他以前从来没有跟别人拥抱过。
动作僵硬且笨拙。
教授是神吗？
不是啊。
教授也要喝水吃饭，也要像普通人一样睡觉休息啊。
所以他难过了，想要找个人拥抱，有错吗？
「12」
“还记得一年前吗？”博士扶着教授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那个七岁小女孩？”
教授以前在天文台见过那女孩，那应该是一次科普活动，孩子们参观了天文台的反物质探测器。教授则跟他们讲解探测器的工作原理。
“反物质可以理解为与正物质完全相反的存在，也就是正常物质的反状态。
“粒子与反粒子不仅电荷相反，其他一切可以相反的性质也都相反，叔叔在这里举个例子，假设现在有一个由反物质组成的‘人’，那么他所具有的属性应该有哪些呢？”
“唔……”小朋友们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有的说他半人半兽，有的说会长出五颜六色的头发，眼睛会射出明亮的光，还有的说会变成七、八米高的“人形哥斯拉”……
越说越离谱。小朋友们的想象力铸就了天生的浪漫家。
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弱弱的举起了手，声音也小得可怜。
“老师……”
教授倾身上前，柔声细语地问她，“怎么了？”
真奇怪，教授平时高冷得像块冰，可在孩子们面前，却又展现出如同化冰过后的温暖春天。
“那个反物质人，会不会摆脱重力效果啊？”
“对…确实是这样的……”教授微微讶异，表示赞许，“这个是支撑反重力元件研究的理论基础，你真聪明，一点就通。”
“唔……”小姑娘的脸红了红，她似乎很少听到这样的夸赞，又或者这样的情绪只愿意对面前这位性格温和的“柳老师”展现出来。
她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妈妈、是研究这个的。”
“你妈妈？”教授的第一反应以为对方是天文台同事的孩子，但对方摇摇头，指着那台探测器说道，“我妈妈在监测中心工作，她那里也有一个像这样的机器。”
……
教授后来因为工作关系，见过那位小女孩的母亲，对方是宇宙环境监测中心的站长，谈吐得体大方，气质俱佳。
关于“星环计划”，其实也是那段时间受到小女孩的启发，思路逐渐酝酿，在脑海中越发清晰。
「13」
“当初你提出这个计划，老实说我一直都挺……呃，”博士努力地组织着合适的词语，向教授表达自己的意思，“不太赞同的。”
“你说你从那小姑娘身上得到的启发，就感觉好像……你在赌，你根本没有考虑过计划失败所带来的后果，就好像，你根本不在意这些一样。”
这是博士第一次跟教授说了这么多话。他平日里一向少言寡语。
“你曾说，一切为了人类，我其实挺不理解的。”
为了人类延续，可以适时作出必要的个体牺牲来换取集体利益。这是很久以前，教授口中说出来的原话。
“所以，我那天，其实说谎了。”
选错专业什么的，全是借口。
博士在选定天文物理这个专业之前，就一心想要成为教授的学生了。他知道自由选择导师的门槛很高。也知道或许教授可能根本就看不上自己这样的学生。
那又怎样？
做好自己的事不就行了。
结果如何，交由上天安排。
为了人类延续，可以适时作出必要的个体牺牲来换取集体利益。
他本以为能够和教授，志同道合。
但，就是这一句话，击穿了博士对教授的所有幻想。
于是转系、离开，成了博士此后轻描淡写的沉重心绪。
——没有然后了。
（未完，已续）
